【狐兔猪】狐不语(短完)

【写在前面】是《鹅鹅鹅》的衍生短篇,古代架空,有人物对应~

如果雷到,先行致歉<(_ _)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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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公子说了要来,妈妈必然是要留着门的,纵使门房靠在边上困得打瞌睡,妈妈桌上的茶也换了两遭,门口仍没有进来一个胡公子,她却没有说关门,只叫等着。她坐在井口般的中厅围栏中间眯着眼睛向上瞧,见涂娘的房间灯还亮着便放了心,继续喝茶等着。

  

  胡公子纵使说了要来也未必来,只是妈妈必得等到鸡叫第一声才会叫人撤灯休息,涂娘的房间也自那时起才能灭烛。掌灯的丫鬟昏昏欲睡,门房拄着长拴头点得将要撞到地上,妈妈也想着:兴许不会来了吧?

  

  外头街上梆子响了三下,妈妈定神时嗅到股似有若无的桃花香,她立时站起身,喝了一声,顷刻间丫鬟惊醒,门房也站起了身,沉寂的楼中各种声响密密麻麻地响起,似是角落里的老鼠也被妈妈叫醒。妈妈努嘴示意着招呼,门房连忙开了门窜出去,不多时迎进来一位白衣公子,公子头戴方帽,下隐乌中带赤的齐整发髻,手中擎着折扇倒是潇洒,只是走起路来颠颠簸簸,好似一条腿长、一条腿短一般,身边小厮也未见一个,只他一人乘夜而来。

  

  “胡公子叫人好等。”妈妈笑脸相迎,手中绮罗扇轻轻从胡公子肩上划过,胡公子面白,双目细长,与妈妈一同笑起来时隐隐有碧色的眼珠便眯进了眼皮后,听说是有波斯人的血统,是以这副面容。“是有耽搁,本想着不来……”

  

  “啊呀,我等无妨,可别叫涂娘空等才是。”妈妈假意嗔着,恰巧楼梯传来响动,二人抬头正看见方才唯一亮灯房间的主人款然走下,虽是夜深人静,两条髻子也整整齐齐,一身粉白罗裙在烛火中摇曳生姿,细纱团扇隐了半张脸,露出的眼瞳潋滟地盯着公子。

  

  “我只当公子不来了,且要睡下呢。”涂娘巧笑道。

  

  胡公子也笑,抬头瞧了她片刻点头说:“涂娘畏寒,就寝也要穿得齐整是应当的。”

  

  妈妈在旁听得这打情骂趣便说:“夜深了,进屋说吧,今天采买了外来的新胭脂给涂娘,胡公子定要看看,那货可紧俏的很呢!”

  

  胡公子若有所思,继而说:“那是要看看。”

  

  说话间涂娘已下了楼,抬臂挽住胡公子不伶俐的那只脚侧的手臂,两人一道向楼上去,一脚不便的胡公子油涂娘一扶走得也稳健不少,与常人无异,轻快端正得很。妈妈笑看两人上去,转脸垮下面皮对门房说关门,丫鬟见机上来扶妈妈回房休息,接下来便只是涂娘伺候。这花街柳巷早就关了温柔乡,此处若不是胡公子留话也早就该一起关门,任由恩客或长或短地压着各自的美娇娘。

  

  却说胡公子进了涂娘的闺房,边走边问:“妈妈说的胭脂在何处?”

  

  涂娘一笑,抬着右手无名指戳了戳丹红的唇道:“在这里,我不喜欢它在脸蛋上的颜色,做唇脂用倒是正好。”

  

  胡公子就着灯光凑上前,见那胭脂涂在唇上果然艳丽细腻,不是俗物,他细细赏看,口中说:“既是已经涂了,刚才怎的不说?”

  

  涂娘一撇嘴道:“任谁也能听我说上妆的事吗?我只说与胡公子听。”

  

  胡公子展颜而笑,抚着涂娘的脸低头亲了上去,没一会儿二人就到了沁着花香的软褥子上,胡公子的白衣与涂娘的罗裙皱成一团,涂娘娇喘着说:“胡公子明日什么时辰走?”

  

  胡公子轻笑出声,“还什么都没做呢,先问何时走?万一走不了呢?”

  

  涂娘一双手臂探出,不松不紧圈住胡公子的颈,半嘲半嗔的眼觑着他,一点红唇被他吃了个干净,这会儿粉粉嫩嫩地开合道:“公子若是不走,我自然必是长久地留你,只不过若是要走,那早些把外衫脱下来挂在香炉那儿,免得明天穿着皱衣服出门,让人笑话。”

  

  胡公子扶额而笑,笑而不止,片刻后才说:“涂娘,你真正是最有情趣也是最无情趣的。”说罢他将外衫脱下,一把扔出,白衫飘飘荡荡,终于屏风之上,下摆颤颤,稳而未落。

  

  涂娘说:“这不是要走么?”

  

  胡公子不言,也脱了涂娘的罗裙,这件没扔,只丢在床尾,半截落在乌木脚踏上,半截压在娇嫩身子下,没一会儿涂娘春水潺潺,裙边湿了一角,颜色也深了一层。胡公子揉摸之间低笑说:“真像个兔儿,一年四季地发情。”

  

  涂娘眯眼抬头看他,胡公子低头看她,她歪过头贴着柔软的缎面枕头,声音颤颤巍巍,像是一根丝连在中间,断了就听不着了。“若是胡公子不在,涂娘就是有情也无处发呀。”

  

  胡公子听得高兴,眼睛笑得更细长,涂娘自下看着,只觉得狐狸一般,一如初见那日,勾着自己接了客,从此再未得脱身。狐狸狡猾,胡公子这狐面人亦是,当日说只尝尝滋味,后压着一下午未起身,她按着楼里规矩不敢哭闹,直至汗也好,春露也好,淌得一塌糊涂,弄得一滴水也流不出,被抱着带到桌旁喝了两盏茶,中途也塞着孽根,真正是上天无路,下地无门。旁的姑娘只羡慕她有个美貌多财的长久恩客,却不知涂娘每每与胡公子相见总要歇上几天。妈妈平日苛刻,这隔日的休息倒从不含糊,千叮咛万嘱咐,叫她好生休息,待贵客来时万不可怠慢,偌大的风月场,胡公子一句话,这楼说没也就没了。

  

  不过今日倒是稀奇,胡公子弄了两趟便翻身下来,说着想喝酒,妓子房内自是有酒,涂娘披了件轻薄罩衫下床给他端来,红漆酒碟斟了七分满,端到裸披着中衣,衣衫不整倚在床头的胡公子面前。他一口饮下,涂娘再倒七分,如此七八杯,胡公子颊边红晕已生,眸子越发明亮,比平时更睁开了些,笑盈盈地盯着涂娘问:“涂儿,想将我灌醉吗?”

  

  涂娘巧笑道:“醉与不醉,还不是公子说了算?”

  

  胡公子笑,将酒碟一丢,探手拧了一把她罩衫后温软的乳,示意她上床来。涂娘只当他再要,于是又丢开罩衫钻进他怀里,不成想胡公子悄然无声,搂着她就此睡觉。她疑惑起来,继而担忧,身体僵直不动,胡公子大约抱得不舒服,闭着眼睛竟探手去弄她下面,直至她浑身酥软才心满意足地又自睡去,竟是不管两人黏黏搭搭。

  

  涂娘无法,也只得这样睡。第二日醒来胡公子已然走了,屏风上的白长衫不见踪影,空余一室桃香和桌上一锭重银。涂娘款款起身,瞥见铜镜中自己的面容似有不对,定睛去看,只见唇上施了妆,丹红两笔,从唇中勾勒,显得嘴小而撅起,真像个兔儿。涂娘想到昨夜胡公子的调笑,心内一哂,起来梳洗一番,收了银两,便去对妈妈说要出门。妈妈并不知昨日春宵几时休,只道涂娘辛苦,要出去走走也是应当的,不敢阻拦,随手塞了些银钱说是胡公子赏的,涂娘接过来点头出去了。

  

  她出门穿得更规整朴素些,只是娉婷的姿态如弱柳扶风,寻常女子自是不会如此妖娆,一路上引人侧目。涂娘不去理会,径直走着,直至来到一处港口,她站了一会儿,随后往内里走,宽阔的卸货码头变成细窄肮脏的巷子,她秀气的绣花鞋面沾上泥土,飘荡的裙摆也染上尘埃,涂娘却一心向前,直至一个柴门前,柴门外侧栏杆上晾着几串鱼干,腥咸的味道弥漫在口鼻间,闻惯了脂粉香味的涂娘只想掩鼻,只是恰好看到院中劈柴人,于是笑起来唤道:“阿朱!”

  

  院中青年光着上半身劈柴,面目清秀,身段倒是结实,抬眼瞧见站在栅栏外的女子登时喜出望外,丢了斧子跑过来,打开柴门迎接涂娘。涂娘进门先将银钱给了阿朱,阿朱不痛快,涂娘便只说先放在他处,自己想用就来取,他要是有急用也可先垫垫他才勉为其难收下。尔后两人不再管斧子和柴,携手进了内室,本是说点话,只是阿朱见着涂娘娇艳的面孔,耐不住忽然站起,将她抱到了一条薄褥的硬板床上,硌得涂娘皱眉。

  

  床笫之间,阿朱毕竟温柔,使得涂娘想到当初阿朱家道未中落时几乎日日去她那儿,两人饮酒对谈,好不快活。

  

  白日里到底不可太荒唐,阿朱匆匆弄了一回便起身要去给涂娘找条干净布巾擦拭,可涂娘拽着他不肯走,说着再躺一会儿。阿朱无法,又抱着她躺进被子里,两人默默一会儿,阿朱问:“我听闻有家公子很喜欢你,是么?”

  

  涂娘抬头,看不到他的脸,又低头说:“听谁说。”

  

  阿朱低低道:“是有人说……”

  

  涂娘心中叹气,口中答:“是有这回事。”

  

  阿朱抱着她一动不动,涂娘觉得冷,似是有风从不厚的被子外渗进来。她想问阿朱在想什么,没多久他倒是直白问道:“那他可有为你赎身的打算吗?”

  

  涂娘微微一笑,说:“他大约没那打算。你呢,阿朱?你有什么打算吗?”

  

  阿朱反问:“我有什么打算?”

  

  涂娘十分理所当然道:“为我赎身呀!”

  

  阿朱苦笑起来,紧紧搂了搂怀中美娇娘,继而说:“涂娘,若是想尽早脱身不如随了其他公子去,我定不会怪你。”

  

  涂娘沉默良久方说:“你一时半刻没办法,我等你就是。”

  

  阿朱皱眉,“我没说叫你等我,我说……”

  

  “我等你就是了。”涂娘定定道,“或许我中道自己赎了自己再来找你也未可知。阿朱,你不会随了旁人去吧?”

  

  她扭头去瞧情郎的脸,阿朱按住她让她别动,本看着她发心的目光却游移到别处,口中还说:“嗯,我定然是不会的。”

  

  涂娘心满意足,眯起眼睛半睡了片刻,只是此地不宜久留,过了三刻钟还是起身穿戴齐整依旧往楼里走回去。

  

  途径市街时正有一卖花货郎从城外带了鲜花进城叫卖,涂娘见那花朵娇艳欲滴不禁驻足挑选。本围在木车旁挑花的人见到这城中名妓无不退避三舍,一时间原本挨挨挤挤的花车边就只剩涂娘一人。她不管不顾,自己个儿低头认认真真地采选喜欢的花,外来货郎不懂城中事,只觉奇怪而未觉不妥,见只剩下一位主顾便也专心为这位主顾叫卖。

  

  花车正靠着酒楼,酒楼楼上镂花窗户洞开,在上面吃酒时顺道便能看到城中光景,只是此刻坐在那里吃酒的二人并未看向远方,只低头看着街上挑花的涂娘,其中一位公子笑说:“不是听说你昨日去看她了么?怎的今日还能如此招摇过市?恐怕胡兄江河日下了吧?”

  

  细眉细眼的胡公子但笑不语,对面的公子收了笑声略谨慎地说:“不过我也听说,或许这妓子在城中有老相好呢,你可提防一二,莫陷了进去才好,万一一番情重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,那可真是呜呼哀哉。”

  

  胡公子不再看涂娘,转回头来端起白瓷酒盏喝了一杯,挑眉瞥了友一眼,云淡风轻道:“且由得她去。”

  

-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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